第(3/3)页 “你爹王铁山,当年在辽沈战场上,给刘凤虎他爹刘老牵过马,当过警卫员。 你转业回来,靠着你爹那点老脸和你大舅哥在地区的关系,才混上县武装部一个副处长的闲职,管管民兵训练和仓库耗子。” 陈光阳的声音不高,语速不快。 每一个字却像冰冷的子弹,精准地钉在王启明骤然变色的脸上。 “上个月,你打着武装部的旗号,想从靠山屯酒厂低价批五十瓶‘百岁还阳酒’。 给地区你大舅哥送礼,被酒厂的闫北直接撅了回去。怎么?这事儿忘了?” 王启明的脸“唰”一下变得惨白。 刚才的倨傲和官威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,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恐惧。 他嘴唇哆嗦着:“你…你到底是谁?你怎么知道…?” 陈光阳没理他,目光转向旁边同样傻眼、气势全无的卷发女人:“还有你,刘爱萍。 地区供销社的,对吧?你托你表哥,县供销社的张主任,想走后门买两瓶‘龙骨追风’。 给地区革委会李副主任的老寒腿‘活动活动’,结果排队排到三个月后。心里挺憋屈吧?” 卷发女人张着嘴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。 陈光阳扯了扯嘴角,那笑容冰冷,没有丝毫温度。 他抬手,用那件沾满血污泥垢、露着棉絮的破棉袄袖口,随意地擦了擦脸上溅到的水珠和尚未干透的一点血痂。 这个动作,带着一种近乎粗野的漠然,却让王启明夫妇看得心头狂跳。 “我是谁?”陈光阳盯着王启明,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。 “靠山屯,陈光阳。” “陈…陈光阳?” 王启明只觉得脑子“嗡”的一声,仿佛被重锤砸中。 这个名字,最近在县里、甚至在地区某些圈子里,分量太重了! 打狼英雄! 药酒厂掌柜! 跟地区领导、部队首长都称兄道弟… 尤其是刘凤虎刘旅长,那是他爹老首长家最器重的儿子! 他爹王铁山在刘老面前,连大声说话都不敢! 王启明腿肚子一软,差点没站稳。 他猛地想起前几天他爹在家里的咆哮:“你个不争气的东西!少给老子在外面打着老子的旗号丢人现眼!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?人家靠山屯的陈光阳,那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汉子! 刘家小子跟他那是过命的交情! 连老首长都夸他是个人物!你给人家提鞋都不配!” 冷汗,“唰”地一下就从王启明的鬓角和后背冒了出来。 瞬间浸透了里衣。 他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着,刚才的趾高气扬变成了极度的惶恐和谄媚,腰杆子不自觉地就弯了下去,声音都变了调: “哎…哎哟!原来是陈…陈顾问!您看这事儿闹的!大水冲了龙王庙!误会!天大的误会啊!” 他一边说着,一边狠狠拽了一把旁边还在发懵的刘爱萍,低声急促地呵斥:“还愣着干啥!快给陈顾问道歉!给人家孩子道歉!” 刘爱萍也被“陈光阳”三个字震懵了。 她表哥张主任可是千叮咛万嘱咐,县里谁都能惹,别惹靠山屯那个煞星陈光阳! 她看着丈夫瞬间变脸,又惊又怕,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刻薄。 慌忙不迭地对着陈光阳和小雀儿鞠躬,语无伦次: “对…对不起陈顾问!对不起小姑娘!阿姨错了!阿姨刚才嘴臭!阿姨不是人! 鞋…鞋不用赔!我们自己擦!我们自己擦!” 说着,她竟然手忙脚乱地蹲下身,想用自己那块雪白的手帕去擦地上残留的水渍,也顾不上心疼她那进口小皮鞋了。 陈光阳冷冷地看着这对夫妇前倨后恭的丑态,眼神里没有丝毫波动。 只有深深的厌恶和疲惫。 他懒得再跟这种人多费一句口舌。 “滚。”陈光阳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,声音不大,却像冰锥子一样刺骨。 王启明如蒙大赦,连声道:“哎!哎!我们这就滚!这就滚!不打扰老爷子休息!不打扰陈顾问您歇着!” 他一把拉起还在擦地的刘爱萍,几乎是连拖带拽,狼狈不堪地退出了病房。 还反手小心翼翼地、近乎谄媚地轻轻带上了房门。 走廊里传来他们急促远去、刻意压低的脚步声。 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,只剩下心电监护仪规律的“嘀嘀”声。 刚才的闹剧像一阵令人作呕的风,吹过即散。 陈光阳长长地、无声地吁出一口浊气。 那股强行压下的暴戾和烦躁才算稍稍平息。 他转过身,看到小雀儿还红着眼圈,小脸上挂着泪痕,怯生生地看着他。 “爹…”小雀儿小声叫了一句,带着点后怕和委屈。 陈光阳心头一软,那股铁石般的冷硬瞬间化开。 他蹲下身,用粗糙但尽量轻柔的大手,抹掉女儿脸上的泪水,又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。 “没事儿了,雀儿。” 二虎在一旁点了点头:“行,老登爹,有点子威风嗷!” 第(3/3)页